檀結慶,1962年10月生,男,漢族,安徽省安慶市望江縣人,博士,合肥工業大學數學學院教授。1996年加入民革。
現任全國人大代表、民革中央委員、民革安徽省委會副主委,合肥工業大學國際事務部部長、國際教育學院院長、港澳台事務辦公室主任、應用數學研究所所長、計算機與信息學院博士生導師,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多次獲國家級、省級科技成果獎,被遴選為安徽省高校學科拔尖人才。
2016年6月7日,我們到合肥工業大學採訪檀結慶,西教學樓二樓他的辦公室名牌上寫著:“國際事務部部長、國際教育學院院長、港澳台事務辦公室主任”。其實,檀結慶還有很多沒有寫上的頭銜:數學學院教授、應用數學研究所所長、計算機與信息學院博士生導師;在民革組織內,他是民革中央委員、民革安徽省委會副主委、民革安徽省祖國和平統一促進委員會主任。
這些頭銜當然很重要,但並不是檀結慶身上最動人的東西。從農村走出來的他,人生中經歷了多次的選擇與改變,才最終成為現在的檀結慶。這個改變的過程,才是最精彩動人的。就像西行的玄奘、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和登月的阿姆斯特朗一樣,抵達的那一刻只是故事的尾聲,精彩的篇章其實是他們在路上的旅程。
“傳奇中學生”
1976年秋天,檀結慶的初三下半學期剛剛開始。一天下午放學后,教數學的檀光華老師把他叫到了辦公室。檀結慶知道檀老師為什麼叫他過來,這次數學測驗,他隻考了33分,而第一名考了99分。雖然他的學習成績一向普通,但也從來沒有考過倒數第一,這次真的考砸了。這樣想著,他抬起頭看向檀老師,發現檀老師也正注視著他,“你是農村孩子,要想改變命運就得考大學。可你在新壩中學都考不了第一名的話,那麼根本就別想上大學……”
檀光華老師的話如暮鼓晨鐘般敲醒了檀結慶。
這天以后,檀結慶每天都起得很早。天剛蒙蒙亮,他就從自己的床上爬起來,簡單地洗漱后,拿著書,躡手躡腳地走出寢室。
他覺得時間很不夠用,有太多的東西要背,數學公式、化學公式、物理公式,還有語文課文和歷史……
過去,檀結慶很貪玩,不怎麼喜歡學習,成績混個中等,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玩上。現在,他起早貪黑地學習,除了睡覺和吃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書。
他一頭扎進了知識的海洋,並且迷戀上了數學。那時候的檀結慶不會想到,多年后,他也成為學生口中那個“教數學的檀老師”。老師和同學都發現了檀結慶的轉變,但沒想到的是,他不鳴則已,短短半個學期不到,檀結慶的成績躍升為年級第一,他的數學天賦也逐漸展現,成為年級當之無愧的數學No.1。
檀結慶至今都記得當他拿著第一名的成績單給父親看時,父親臉上驚詫又欣慰的表情。是啊,作為老檀家的長子長孫,檀結慶從出生起就是家裡的希望和驕傲。
1962年10月1日,安徽省安慶市望江縣新壩鄉大路村檀月鬆家,迎來了老檀家的大喜事,長子檀結慶降生了。
因為在國慶日出生,父親原本給他起名叫檀國慶的,但是村裡的老人說,“國慶”這個名字太“大”了,對孩子不好。於是改成了“結慶”。小時候,作為長子長孫,在奶奶的偏心愛護和父母的精心照顧下,檀結慶過得很快樂。無憂無慮的少年生活從沒有讓他有過危機感,直到那次檀光華老師找他談話。
檀老師給他上的最重要的這一課就是:他生來不是精英,向上的唯一路徑是不斷升學,這條路斷了,他就只能待在村子裡走父輩的老路。
“那番話真管用,后來,在新壩中學我就真的一直考第一。”可讓檀結慶遺憾的是檀光華老師並沒能見証他的“輝煌”,他升上新壩高中后不久,檀老師就因病去世了。
可能是因為檀光華老師,也可能是因為當時風靡全國的大數學家陳景潤和他的哥德巴赫猜想,檀結慶開始對數學感興趣。
數學,這是令多少人感到頭痛的一門學問!很多人認為,數學是枯燥無味的數字集合,看上去了無生趣。但是,對於檀結慶來說,數學為他打開了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這門古老學科,它的形式簡單有序而又對稱統一、內涵嚴謹簡潔而又富含哲理。檀結慶為數學的迷人魅力而折服。不需要多余的工具和器皿,一支筆、幾張紙,就能夠讓他一整天都坐在書桌前,不想挪動位置,完全沉迷在數學公式之中不可自拔。從那時起,檀結慶開始邁入數學的王國,研究艱澀枯燥的數學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有句名言:“小的時候,做什麼事能讓時間過得飛快並讓你快樂,這個答案就是你在塵世的追求。”檀結慶后來的人生經歷正是這句話的最佳注腳。
檀結慶完全被數學迷住了,他每天埋首於數學公式之中,著迷於解決疑難數學題。高一時,他上課時不怎麼聽課而是自己做題。老師起初很疑惑:“檀結慶上課老是不聽課,考試怎麼還能考第一?”后來才知道,檀結慶一直自學課程,進度比課堂教的快得多。
初三學期末一直到高一時,在新壩中學,檀結慶的數學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高一時參加賽口區數學競賽,他也奪了第一。
有人形容數學家們的數學天賦,說仿佛他們的血液裡都流動著數字。當我們稱贊檀結慶具有數學天賦時,他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完全靠的是努力,他認為只要肯下苦功就肯定能學好數學。
成功全憑努力。正如美國籃球巨星科比反問一位記者:“你知道凌晨四點的洛杉磯是什麼樣的嗎?我知道,因為那個時候我在練球,在洛杉磯的每一天。”與科比相同,檀結慶也是每天早上四點多鐘就起床看書,冬天的時候天還很黑,他就湊到路燈下看。記得那時,同寢室的一個同學跟他比賽看誰起得早,結果是無論那個同學多早起來,檀結慶總會比他起得更早。
上中學時,檀結慶一直都是住校的。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課,他周一從家裡帶米交給學校,再交些錢,學校給提供粥和米飯,菜就吃自己從家裡帶的咸菜。一個星期裡,早飯是稀飯配咸菜,中午、晚上就吃米飯配咸菜。檀結慶的家離學校也就5華裡路,到星期三咸菜吃完了,他就晚上回家一趟,星期四早上再帶著足夠三天吃的咸菜回學校。檀結慶笑稱自己是吃咸菜長大的,“可我對於咸菜是百吃不厭,至今我還是喜歡吃咸菜。上中學那時候,晚上看書看餓了,就吃咸菜喝白開水。”
班級裡,檀結慶並不是唯一一個用功讀書的學生,但是他卻是最下苦功的,往死裡用功。在外人看來,仿佛是眨眼間的工夫,檀結慶的學習成績就從班級倒數變成了年級第一。大家想象不出,這到底是如何發生的?檀結慶成為新壩中學的一個傳奇人物。
“傳奇中學生”的光環讓檀結慶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很多同學模仿他的學習方式、作息時間,甚至有人模仿他的走路姿勢。
而這個謎底,校長在開大會時,向全校同學揭曉。
一天晚上,電影隊來放電影,幕布就設在檀結慶他們教室門口100米處。那時候,看電影還是很稀罕的,一個月可能才會放一次電影。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去看電影了,校長來教室巡視時,發現檀結慶還趴在桌上認真做題。
說這是強大的意志也好,是勤奮好學也好,在當時的檀結慶看來,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那時,學習就是檀結慶最大的愛好,做題的魅力比電影大多了。
轉眼到了高二,望江縣二中成立了一個重點班,從各個中學挑選優秀的學生,准備高考沖刺,檀結慶也考進了這個班。
“現在想來,如果不去望江二中,我高考時可能會考得更好。”檀結慶說,在二中時,住宿條件很差,幾十人上百人住一個大寢室,沒有條件洗澡,也沒法在寢室看書。“我那時就盡量不回寢室,都在教室看書,隻回寢室睡個覺。”可即使這樣,也沒能躲得過壞運氣。因為衛生條件差,檀結慶得了疥瘡,無法學習,成績下降,加上高考時沒有發揮好,檀結慶沒有像老師期望地那樣考上清華、北大,雖然他自己那時並沒有什麼清華夢、北大夢,他報考的是西安交通大學。
從此,檀結慶開始了他的大學校園生活,並一直持續到今天。
“外語先生”
1979年的高考題目是要拿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備案的,所以各科題目都很難,很多題目超出了教學大綱。檀結慶在政治考試上栽了一個大跟頭,一道分析題他判斷錯誤了,一分沒有。
其實,檀結慶對於上哪所大學並沒有什麼想法,“考砸了”以后,上北大、清華是沒什麼指望了。檀結慶的叔叔曾在西安服過兵役,他常給檀結慶灌輸“西安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漂亮”。於是,檀結慶接受了叔叔的推薦,第一志願填了西安交通大學數學系計算數學專業,並被如願錄取。
對於這所百年名校,在進校前檀結慶是沒有什麼概念的,開學典禮上,校長說學校要在全國保持前五的位置,他還覺得是在吹牛。直到后來他才知道自己選的這所學校真的挺厲害,尤其是工科,並且真的在全國前五名裡保持了很多年。
高考前的壞運氣仍然糾纏不休,在入學體檢時,檀結慶被檢查出心律不齊,在隨后的3個月裡,連續體檢了4次,都是心律不齊。最后,學校建議他休學一年。
一年后,檀結慶回到學校。讓他感到挫敗的是,在新的班級裡,他的數學成績不再是No.1。班裡匯聚了來自各地的數學尖子,有全國數學競賽二等獎、陝西省數學競賽第一名、福建省數學競賽第一名,還有各省裡高考數學單科狀元。檀結慶發現,自己的數學成績擺在這裡根本不算什麼。
但這種挫敗感並沒有讓檀結慶頹廢,因為他很快展現了自己的另一個優勢——語言天賦。
休學那一年裡,無所事事的檀結慶就在家看大學教材,發現其他的書本不好“啃”,就決定啃啃外語吧。在這之前,他並沒有發現英語的有趣之處。上中學時,學校並不重視英語,教英語的老師是一個上海的下放知青,他自己也是邊學邊教。那時,檀結慶跟著安徽人民廣播電台的英語講座學習了一段時間,但因為考大學英語並不記入總分,所以也沒怎麼上心。
現在,檀結慶的外語好在合肥工業大學人盡皆知,有人說他會六門外語,事實雖然沒有那麼夸張,但檀結慶熟練掌握英語和德語,俄語、法語、日語也有相當基礎,能閱讀專業文獻,而他的語言天賦就是大學休學那一年點亮的。
正如沉迷數學一樣,檀結慶開始迷醉在英語的世界裡。很快,他就把大一的英語教材看完了,心律不齊的毛病也早就好了。那時,父親已經到懷寧縣城做生意,坐不住的檀結慶就到懷寧縣的書店買英語讀本,把《雙城記》《霧都孤兒》《大衛·科波菲爾》《一千零一夜》等名著的英文簡寫本,還有一些英語小冊子都買回了家。他一邊背英語詞典,一邊看小說,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吸引著他一本一本往下看,單詞量也逐漸積累起來。
大一時,學校根據學生的英語水平分了六個班,分別是慢班、普通班、快班、特快班、提高班、英語競賽提高班。像檀結慶這樣從農村來的學生,自然被分到了慢班。隨后,就像足球聯賽一樣,學生可以通過不斷的考試,逐漸晉級。而檀結慶從慢班晉級到最高水平的英語競賽提高班,隻用了不到一學期的時間。
雖然,他的數學成績不再是No.1,但是他是班裡的英語No.1。因為英語好,還被老師和同學們冠以“外語先生”之雅稱。上英語課時,老師提問都是先讓別的同學回答,如果回答不出來,老師就說:“那讓我們的‘外語先生’來回答。”
大二開始,檀結慶不再滿足於隻學英語了,他跟著陝西人民廣播電台學習了兩年日語,每天中午半小時,結合自己購買的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日語教材輔助學習。大三時,學校開第二外語,班裡的同學報學德語、法語、俄語的都有,可檀結慶哪一門都想學,他覺得隻選一門跟班學的話耽誤時間,於是干脆都沒報。他把這幾門外語的教材都買了,訂了很多雜志,還買了當時的新潮電器盒式錄音機。他一邊跟著同學學發音,一邊自己看教材自學,同時學德語、俄語和法語。大四的時候全國各地都在流行世界語,他又把世界語給學了。
就這樣,四年的大學生活即將結束。那時候畢業包分配,如果接受分配的話很可能去西北,最好的結果是留西安,但是奶奶想讓檀結慶回安徽。
《論語》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檀結慶不願辜負奶奶的期望,於是選擇考研,不參加分配。
雖然對數學的喜愛一直沒有改變,但是大學四年花了太多的精力在學習語言上,檀結慶的綜合成績並不十分優秀,只是中等。所以,報考研究生時,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報中國科技大學,就求穩報了合肥工業大學。而且,當時他十分感興趣的“有理插值與逼近”,合工大做的比較早,也很有自己的特色。
“其實,選擇合工大還有一個特別的理由。”檀結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合工大的伙食好。”
合工大的伙食好,在安徽的大學中是非常有口碑的。在西安上學時,檀結慶都是從合肥轉車,就住在工大的同學那裡,跟著同學吃工大食堂。“當時覺得,工大的伙食真是太好了,炒毛豆真是非常好吃,在西安根本吃不到。所以說,那時覺得到工大讀研挺不錯,吃得好,還有同學、朋友在這裡。”檀結慶笑著說:“沒想到我還是一個吃貨。”
讀研時,檀結慶仍是數學、外語“兩手抓”。他的一位老師,有一本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俄文專著《函數構造論》,厚厚的一本專著他從頭到尾讀完了,連老師都很佩服他。檀結慶覺得,既學了數學知識,又豐富了俄語詞匯,真是一舉兩得。
碩士畢業論文,檀結慶做的課題是Padé逼近。當時,這方面的研究前蘇聯做得最好。於是,他的外語能力就發揮了優勢。他看《蘇聯科學院院報》、《蘇聯數學學報》,到復旦大學數學系圖書館、北京圖書館、中科院圖書館等,查找到60多篇俄語文獻,全部讀完,並把這幾百頁材料都翻譯出來提供給導師,作為資料留存。
1987年,碩士即將畢業時,檀結慶寫的關於Padé逼近的3篇論文——《(α,β)-Padé逼近的Hadamard定理》《正交展式級數Padé逼近的若干性質》《作為最佳有理逼近極限的Newton-Padé逼近和Padé型逼近》,在《合肥工業大學學報》9卷5期上發表。
碩士讀完后,檀結慶繼續深造,這次他選了一所東北的學校——吉林大學。
吉林大學的計算數學專業很強,當時國內計算數學的雙雄就是北京大學和吉林大學,而吉林大學的計算數學專業是國內大學創辦最早,也是最有影響的。
西安交通大學和吉林大學,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北,都是很有實力,也都是比較低調朴實的學校。檀結慶至今都記得西安交大的古色古香、歷史韻味,還有4月的風沙,連日光燈都是綠的。如今,他又到東北體驗一把重工業城市的風情,以及東北人民的熱情。
在吉大的那幾年,檀結慶還結識了一個外國教授,德國多特蒙德大學的M. Reimer教授。Reimer教授和檀結慶的導師王仁宏教授很熟,他多次來中國,到長春、合肥,都是檀結慶陪同,幫他做德語翻譯。Reimer教授賞識檀結慶的專業能力,邀請他博士畢業后到多特蒙德大學做博士后。本以為只是一句客套話,誰知,1990年,檀結慶剛剛博士畢業就接到了Reimer教授的來信,催促他趕快申請。於是,在Reimer教授的再三“逼迫”下,1992年,檀結慶前往德國。
“我這個人不適應在國外長期待,雖然文化、交流方面都沒有問題,但是吃飯太受罪,吃不慣,特別想念家鄉的味道。所以,在國外待一年是我的極限。”雖然在國外見到了一些大師,在與他們的交流中獲得了很多啟發,但是在Reimer教授的多次挽留下,檀結慶還是隻在多特蒙德大學待了一年就回國了。
其后,無論是到比利時的安特衛普大學,還是到美國、加拿大做訪問教授,他都最多待一年,即使安特衛普大學的Annie Cuyt教授歡迎他隨時去安特衛普,願意待多長時間都行。
最受歡迎的老師
檀結慶說自己和合工大還是很有緣分的,在這裡讀碩士,又在這裡工作,雖然也曾多次動了離開的念頭,但最后還是留下來了。
1990年博士即將畢業時,檀結慶面前擺著幾份不錯的工作機會,一個是去長春的空軍二航校當老師。隸屬於沈陽軍區的空軍二航校,現在叫空軍飛行學院,很讓檀結慶心動。但是當年的政審非常嚴,他都快畢業答辯了,沈陽軍區政審還沒有消息。直到他都到合工大報到了,空軍二航校才打電話來說政審通過了。
另一個不錯的機會是去上海的萬國証券工作。當時,萬國証券想要一個計算數學的博士,挖他去,年薪8萬元。“這在那時算是天價年薪了,我剛到合工大時一年工資才1000多元。但我覺得做証券離專業太遠了,感覺不踏實。”檀結慶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把萬國証券給回絕了。
他夫人后來開玩笑說,“你當時要是到萬國証券,早就發財了。”檀結慶卻說未必,說不定日子過得還沒有現在好。“我不貪財,錢是身外之物,萬國証券給那麼高的待遇,就會有相應大的壓力和責任。我一直不喜歡冒險,也從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檀結慶的碩士導師朱功勤教授是合工大應用數學力學系主任,應邀來吉大參加檀結慶博士論文答辯時,動員他回合工大。於是,答辯結束后,檀結慶就跟著他一起回到合工大。
在這個人生的重要路口,檀結慶的選擇讓親戚朋友大跌眼鏡,大家不理解他為什麼放棄高收入、條件好的單位,而要回到合肥,回到合工大。檀結慶說,親戚朋友評價他膽小、固執、一根筋,其實,他既不想鶴立雞群,也不願默默無聞,能安穩過日子,有一份自己的事業就很好了。“當然,要是跟學生這樣講就不好了。”檀結慶笑著說:“教育學生的時候還是希望他們有激情、有理想、有抱負,但有理想跟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是不一樣的。”
1990年9月,檀結慶回到合工大做應用數學力學系助教,1991年被評為講師,1993年提副教授,1996年升任教授。
當時,合工大的博士非常少,總共不超過10個。檀結慶說:“大部分博士都是學校通過各種方式給引進來的,我則是自己主動來的。”留學回來的博士,學校給兩間房,待遇要好些。而他隻有一間房,生活條件很差。
“當時有些后悔,也想過離開,可是最后還是留下了。”檀結慶說:“能在合工大待這麼多年,其實主要還是碩士在這裡讀了3年,這裡有我的老師、同學、朋友,對這裡有感情了。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裡闖蕩,喜歡在熟悉的環境裡工作生活,盡管可能做不了什麼大事,但是可能會安穩些,走的路會順些。”
1998年,合工大計算機學院博士生導師緊缺,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學校動員檀結慶去競聘博導。於是,檀結慶順利競爭上崗,被機械工業部評為博士生導師。他是那一批最年輕的博導,同屆評上的博導早就已經退休了,現在隻剩檀結慶一個人了。
教書育人、以德樹人。檀結慶熱愛教育,視教師職業為神聖天職,教授學生毫無保留,把自己的心血都化作了后學的智慧。他為數學學院計算數學專業碩士研究生講授《非線性逼近理論與方法》課程,為本科生講授《數學分析》。他主講的《Numerical Mathematics》課程2009年被評為國家級雙語教學示范課程。20多年來,他已經培養了21名博士、67名碩士。他說:“我喜歡跟學生在一起,雖然自己越來越老,但是每年開學都會看見新的年輕的面孔,學生們的激情和年輕的思想會感染我,讓我的心態變得年輕,讓我的心情十分愉悅。”
2007年,檀結慶獲合肥工業大學優秀博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稱號,2008年被評為合肥工業大學最受歡迎老師,2010年被評為合肥工業大學教學名師。
當被問及為何成為最受歡迎老師的時候,檀結慶說自己也不清楚,“也許是從我這裡能學到點東西吧。”他說,其實自己對待學生很嚴厲,可以算是合工大最嚴厲的老師之一。在他的課堂上,絕不允許學生上課遲到,或是玩手機、說閑話,“當然,如果老師課上得太爛,讓學生很無聊,那也不能怪學生不聽講。”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檀結慶教學生,最注重的就是教給學生學習、研究的方法,啟發他們的創新思維。他認為,學習一門學科,要從它的內容到方法,再到思想。他要求學生把內容記在腦海裡,方法銘記在心中,而思想融化在血液裡。他說,內容和方法的創新是低端創新,關鍵創新、革命性創新是思想創新。他希望學生通過幾年的學習能夠得到一種感悟,掌握科學的研究方法,學會用創新思維去想問題,那麼出研究成果、發表高水平論文只是時間的問題。
從帶研究生開始,檀結慶堅持每周日上午開他的討論班,他帶的碩士生、博士生,甚至已經畢業工作的學生,20多人聚集在一起討論交流。學生們匯報自己已經作出的成果,然后大家討論,看看是否存在問題,能否繼續完善,下一步如何發展﹔或者拿別人發表的成果來討論,看看別人已經取得了哪些成果,還能不能在此基礎上產生新的成果。“討論班的氛圍逼著學生們去讀書、去做科研,這是找研究方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式。”檀結慶說:“這就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大家集思廣益,激發靈感,碰撞出思想的火花。一些學生可能處於研究的瓶頸,找不到研究的方向,討論班可以給他們帶來靈感。”
“教育與教師關系非常大,沒有一流師資就沒有一流教學,就培養不出一流人才。”檀結慶說他曾經就讀的新壩中學師資就非常強大,數學老師檀光華,曾是安慶師范學院的講師,語文老師謝樵生,是知名作家,寫過很多劇本,拍了很多電視劇。還有物理老師、化學老師,專業能力都很強。
檀結慶帶出來的很多研究生都十分優秀,不少人拿國家獎學金。2016年畢業的一個女研究生童廣悅就十分突出,她拿到了國家獎學金,是安徽省優秀畢業生,合工大十佳科技標兵,合工大優秀畢業生。讀研究生期間,她已經在國際核心期刊發表了論文。
同時,看到目前的大學生,尤其是本科生的學習狀態,檀結慶也感到十分憂慮。“現在的學生和我們那時候不可同日而語,真正好學的學生極少,大多數學生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考及格,他們關注的是畢業后找工作,潛心做學問的學生不多。”
在教書育人的同時,檀結慶從沒有停止計算數學和計算機應用方面的應用基礎研究,他在連分式插值與逼近、Padé逼近、有理樣條和數字圖像處理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國內領先、國際先進水平的研究成果,是國內數值有理插值與逼近領域有影響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Mathematics of Computation》(計算數學)《Advances in Computational Mathematics》(計算數學進展)《Numerical Algorithms》(數值算法)等國際著名專業雜志以及國內高水平學術刊物上發表了280余篇論文,其中130余篇被SCI、EI收錄。他撰寫的《Newton-Thiele’s rational interpolants》(Newton-Thiele型有理插值)2003年獲安徽省第四屆自然科學優秀學術論文一等獎﹔《有理插值與逼近理論及其應用》2004年獲安徽省自然科學三等獎﹔《On the finite sum representations of the Lauricella function FD》(Lauricella函數FD的有限和表示)2006年獲安徽省第五屆自然科學優秀學術論文二等獎。
另外,他先后主持完成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9項,教育部、原機械部、安徽省的基金項目10余項,申請國家發明專利9項,2003年年底被遴選為合肥工業大學“現代非線性計算技術及其應用”首批中青年科技創新群體學術帶頭人,2004年被遴選為安徽省“現代非線性計算技術及其應用”首批科技創新團隊學術帶頭人。他與人合作出版了《多元有理逼近方法》《連分式理論及其應用》兩部學術著作,翻譯《數學百科全書》第一、第三、第四卷詞條十余萬字。
兼職翻譯的數學教授
2008年,檀結慶的工作發生了重大變化。1月,學校管理體制改革,成立了國際合作與交流處,而他競聘上第一任國際合作與交流處處長。
在合工大讀研究生時,很多老師都知道檀結慶的語言能力強,會多門外語。1990年,檀結慶到合工大工作后,外辦有重要的外國客人來訪,都會請他陪同翻譯。那時給他的報酬就是每年給報銷一點書費,再給份挂歷。
兼職翻譯就這樣做了7年。1997年,當時的校長陳心昭跟外辦主任說:“檀結慶也是教授啊,不能總讓人兼職,你們得給人家一個名分啊。”於是,1997年檀結慶開始兼職外辦副主任。這一兼職又是10年,直到競聘國際合作與交流處處長。
此前,合工大的外辦和校辦是兩塊牌子合署辦公。當時,合工大是教育部直屬高校中唯一一個外辦、校辦合署辦公的,其他高校都設有國際合作與交流處。
剛成立國際合作與交流處的時候,工作人員隻有3個人,檀結慶差點就成了光杆司令。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申請中國政府獎學金資格。因為,隻有拿到中國政府獎學金資格,才能成規模招留學生。當時教育部要求很嚴,安徽隻有安徽師范大學、安徽大學、中國科技大學拿到了中國政府獎學金資格。
此前很多年,合工大的外事工作一直在“迎來送往”的低層次上運作。國際合作與交流處成立之后,學校對外事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就是做“大外事”。檀結慶感到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申請中國政府獎學金資格必須成功。申請材料很復雜,人手又少,檀結慶隻有自己找資料,自己寫,花了一個星期,寫了七八十頁申請報告,遞交到教育部。很快,教育部來合工大調研、考察。
2009年年初,合工大成功獲批為中國政府來華留學生獎學金資格院校,並實現當年招生。9月,錄取了來自巴基斯坦、巴勒斯坦、孟加拉國、巴布亞新幾內亞、薩摩亞、剛果(金)、斯裡蘭卡、貝寧、阿曼、也門、阿爾及利亞等11個國家的中國政府獎學金來華留學生25人,留學生教育取得歷史性突破。
合工大趁熱打鐵,2010年成立國際教育學院,檀結慶任院長。“工科學校招留學生,是一大特色,但也是一大劣勢。因為,來中國留學的學生很少是學理工科的,大多學醫、學文。而且,合肥的知名度不高,區域優勢不明顯,所以很難招到留學生。”檀結慶說了一件很尷尬的事,一次有兩個烏茲別克斯坦的學生被調劑到合工大,但他們寧願放棄獎學金,到上海自費留學,也不來合工大。
如何改變這種尷尬的局面,擴大留學生規模,提高國際教育學院的層次和水平,是檀結慶這幾年不停思索的問題。
2011年,在檀結慶和他的同事們的努力下,合工大留學生教育迎來了又一次突破,獲得外國留學生自主招生資格,也就是說學校可以自主招留學生碩士、博士了。這對提高留學生層次,擴大留學生規模,更好地保証留學生培養質量,提升學校的國際知名度都是難得的機遇。
同年,學校進行大部制改革,撤掉國際合作與交流處,成立了國際事務部,檀結慶任部長。
“海納百川”,檀結慶辦公室的牆上挂著這樣一幅字。這是他們國際事務部和國際教育學院的座右銘。他說:“我們做國際合作交流就是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和意識,以國際視野建設合作平台,以開放的胸懷推動國際教育合作,借船出海,拓展學生的國際視野,培養國際化人才。”
“‘1+2+1’中美人才培養計劃”正是檀結慶說的借船出海項目,它是合肥工業大學與美國高等院校開展教育交流和聯合培養國際化人才的一次嘗試。2008年,鐘益棟和其他兩位同學告別了家人、老師和同學,分別赴美國特洛伊大學等三所學校學習。他們是合工大“‘1+2+1’中美人才培養計劃”實施后,第一批赴美學習的學生。
這項計劃的制定、組織、實施,耗費了檀結慶大量的心血。通過項目,合工大選送大一本科生分赴美國喬治·梅森大學、加州州立大學等多所合作高校進行大二、大三階段的學習,這些學生完成在美高校學業后返回合工大繼續大四階段的學習,畢業時獲得雙方大學的畢業証書和學位証書。
檀結慶希望能夠通過這個項目為合工大的學生出國留學開辟新的途徑,提高學生畢業后的就業競爭力。事實証明,這個項目是很成功的。自2008年以來,他們共選送了70余名學生赴美實行聯合培養,不少學生通過該項目成功申請到了美國常青藤大學的研究生資格。
此外,他們還與德國BSK國際教育機構簽訂了《中德教育交流與合作備忘錄》《德國高校“萊布尼茲”研究生計劃》《赴德國TU9大學攻讀碩士學位》等協議,已選派了80余名本科畢業生赴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柏林工業大學、斯圖加特大學等著名高校攻讀碩士學位。
為了豐富學生的海外學習與生活經歷,滿足學生求知的欲望,讓更多的學生出外歷練見識,他們利用寒暑假組織了多批學生赴美進行社會調研、帶薪實踐和參加研習營活動。社會調研為期21天,學生就居住在美國當地的居民家中,對政府機構、學校、社區、醫療、福利等領域進行考察和調研,並對英語進行強化訓練﹔研習營為期15天,內容包括課程培訓、英語訓練和參觀訪問等。而參加暑期赴美帶薪實踐項目的學生則分赴美國各州,帶薪實習,享受與美國同事同工同酬的待遇及福利。
2009年,檀結慶帶領的國際合作與交流處又拓展與亞洲院校的合作,策劃成立“韓國語文教育院”,與韓國忠南國立大學和韓國全北大學等簽訂了交流合作協議,選派了10余名學生赴韓國的合作高校交流學習或攻讀碩士學位。
2009年7月6日,在國際合作與交流處、機械與汽車工程學院、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化學工程學院以及澳大利亞迪肯大學工程與創新研究中心的共同努力下,經過長時間的籌備,“合肥工業大學—迪肯大學汽車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在合肥工業大學揭牌成立。檀結慶說:“我們說,要以國際視野建設合作平台,‘合肥工業大學——迪肯大學汽車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就是我們搭建的合工大第一個科學技術研究國際合作平台。”近年來,檀結慶他們一直致力於這一科研合作國際平台建設,通過研究中心,搭建中澳政府、高校、研發機構與汽車制造工業界的合作平台,進行更廣泛合作,聯合培養具有創新能力的汽車工程技術人才,實現在汽車設計、自動控制與數據模擬技術和新材料開發上的協同創新。
在不斷推動與國外合作交流的同時,檀結慶也在思考對台交流的新途徑和新模式。他認為,海峽兩岸的教育雖然都有著濃厚的中華民族色彩,但由於歷史政治等原因,台灣教育受歐美教育制度影響相對較大,青年的文化理念和學習實踐與大陸有很大不同。台灣的青年一代並不了解大陸,他們對大陸有著陌生感和神秘感。要讓台灣的青年一代了解大陸,檀結慶想到以“徽文化”為載體,助力兩岸交流。在他的組織策劃下,合肥工業大學連續十年利用暑期開展了“大學生徽文化研習營”活動,邀請了台灣大學、台灣清華大學、台灣師范大學、台灣科技大學、中國文化大學、義守大學、逢甲大學、靜宜大學、雲林科技大學、元智大學等台灣高校395名師生到安徽與合工大師生一起參加以“徽文化”為主題的研習營活動,通過對徽州文化實地考察,向他們展現目前大陸的社會經濟及文化教育,加深兩岸高校師生的友情和聯系,也為雙方高校今后在學生領域的合作和交流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而且,在檀結慶的努力下,2008年以來,合肥工業大學先后六次組織校長代表團、兩次組織學生代表團對台灣地區多所高校和科研機構進行了訪問交流,並與台灣地區的清華大學、台灣科技大學、台灣師范大學等6所高校簽訂《學生交換學習協議書》,先后選派了500多名交換生赴台灣高校進行為期一個學期的交流學習。
現在,檀結慶治下的國際事務部、國際教育學院、港澳台辦公室、合肥工業大學留學服務中心,共有四五十個工作人員,來自50多個國家的留學生200多人,其中碩士、博士佔了一半以上。雖然,留學生教育的規模、層次、水平與國內其他高水平大學相比還有不小差距,但是卻實現了從無到有,在從小到大方面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適時而動的人大代表
檀結慶剛到合工大工作時,是應用數學力學系唯一的博士,並且這個唯一保持了很多年。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才,時任民革合工大支部主委李志遠和負責支部組織工作的鮑建華老師十分眼熱。鮑老師與檀結慶同屬於數力系,就經常給他做工作,發展他加入民革。
1996年,檀結慶加入民革,迎來了他人生的又一次改變。
1997年,民革安徽省委會提名檀結慶成為民革九大代表。當時,省內的其他代表都是市一級主委,隻有他僅僅是一名普通黨員。
1998年至2002年,他擔任合肥市人大代表。
2002年,任民革安徽省委會常委、民革十大代表。
2008年,當選為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2013年連任。
2012年,他當選為民革安徽省委會副主委。
2002年至今,他連任民革十屆、十一屆、十二屆中央委員。
而檀結慶參加政協的經歷更是一個“三級跳”,2003年,他當選九屆省政協委員,接著“跳”為九屆省政協常委,然后“跳”進主席團名單。
檀結慶仿佛是被推著往前走的。當選省委會副主委后,他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他也比以前更忙了。合工大國際事務部的工作讓他總是在東奔西走,而省委會的各種會議和調研也讓他分身乏術。在忙碌中,檀結慶不斷調整自己的角色定位,適應黨派的工作特點,融入省委會的各項工作中。
2013年,民革安徽省十二屆祖國和平統一促進委員會成立,檀結慶任主任。祖統是民革的工作重點,也是民革的一大特色。他說:“雖然祖統委主任的工作對我來說是新的挑戰、新的任務,但是因為擔任合工大港澳台辦公室主任,在與台灣方面多年的交流中我還是有很多體會的。而這些體會正有助於我開展祖統委工作。”
擔任祖統委主任后,除了利用優勢,繼續加強對台交流外,檀結慶更加注重抓涉台參政議政工作。2013年11月27日,他帶領祖統委赴黃山、安慶調研“辛亥革命遺跡的現狀和保護”,形成的提案《關於調查和保護安徽省辛亥革命遺跡的建議》被2014年安徽省政協大會列為書面大會發言。2015年,他個人撰寫的社情民意信息《建議出台新法規解決華人華僑退休養老保障問題》被民革中央單篇採用。3年多來,在檀結慶的帶領下,祖統委積極做好對台交流工作,熱情接待來訪台胞,並多次組織調研,撰寫涉台參政議政報告,工作成績斐然。
檀結慶說:“參政議政、履行職責。無論是作為普通民革黨員還是作為省委會副主委,政協委員還是人大代表,我認為,這都是最重要的。”
他至今記得,自己作為市人大代表寫的第一份建議是《栽人居環境“梧桐樹”,引資本智力“金鳳凰”》。那時,合工大有一名外籍教師為了給不遠萬裡而來的兒子有一種家的溫馨感覺,費盡周折搬離學校,住進環境優雅的小區。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探親的兒子竟然捎帶在安徽做成了幾筆可觀的跨國業務。偶然聽說此事的檀結慶靈光一閃:理想的人居環境是人們共同的追求,創造國際化的人居環境,吸引外智和外資,讓外國人才進得來、留得住。這一想法催生了《栽人居環境“梧桐樹”,引資本智力“金鳳凰”》這一建議,引起城建規劃部門的高度重視。
“計算及其在信息科學中的應用”國際學術會議於2005年8月在合工大舉行。作為會議主持人之一,檀結慶負責會議的英文網頁制作。為了讓更多外國人了解合肥,他設想在網頁上鏈接一些介紹合肥的英文網頁。然而,搜索結果令人失望,不僅推介合肥形象的英文網頁少得可憐,而且這些網站提供的零碎信息實在難以示人。不止於此,星級賓館沒有英文網站,公交線路沒有英文報站,旅游圖冊沒有英文版。檀結慶為這個意外的發現憂心不已:“合肥要邁向現代化大都市,全球化意識和外向交流滯后就是一個‘瓶頸’。”如鯁在喉的他在安徽省政協九屆三次會議上提交提案《重視宣傳策略,努力提高安徽的外向顯示度》,受到有關方面高度重視。
檀結慶說,身為人大代表,不僅僅是榮譽,更是一份重要的責任。
檀結慶當選全國人大代表的第一份建議是《建議國家民政部下文推進老年公寓規劃建設》,此后連續幾年他都在關注養老問題,2011年3月十一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上,他提交《關於加快老年社區建設的建議》,2014年3月十二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上提交《關於加快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建議》。從關注老年公寓規劃,到老年社區建設,再到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檀結慶關於養老問題的思考不斷進階。說起如何開始關注養老問題,檀結慶說,起初是他認識的一個即將退休的上屆人大代表跟他說起有關老年公寓方面的想法,這給了檀結慶啟示。他說:“我們國家已經進入老年社會,老齡人口的快速增長給經濟轉型期的中國社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由此產生的各種社會矛盾日益凸顯。所以,必須及時出台針對性強的解決方案,推動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
另一個他持續關注的問題,是關於華僑的待遇問題,他連續提了3次。根據相關統計數字,目前有3000多萬名華僑華人分布在全球16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約500萬人是改革開放以后從大陸遷出的新一代華僑華人。新一代華僑華人中,大部分是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人到中年時才出國的,他們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已在國內工作了十幾年,有的甚至工作了三十幾年,為中國的建設發展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出國后依舊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報效祖國。然而,這樣一群華僑華人在國外因為工齡短,退休金有限,又得不到在中國工作時理應得到的退休金,已陷入老無所養的困境。
檀結慶關注華僑華人的待遇問題,起源於工大的一名老師,她就是一名新華僑。改革開放以后出國,拿到綠卡。后來,她又回國了,但之前在國內工作的幾十年工齡都清零了,也不能“斷點續傳”。工大的這位老師,有兒女的照顧,生活無憂。但是,檀結慶通過她結識的一些華僑,卻生活貧苦,只能靠微薄的退休金勉強度日。很多人對他們這個群體有偏見,但檀結慶認為,“我們應該想到的是他們為中國的建設發展做出了很多貢獻。而且,在國外,這個群體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的正能量,不應該被忽視,也不應該被擠向社會邊緣。”令檀結慶高興的是,國務院僑辦已經組織調研,著手解決這個問題。
近年來,電信及網絡詐騙犯罪活動持續高發,愈演愈烈,只要是手機持有者,基本上都成了電信詐騙犯罪分子的潛在目標,電信及網絡詐騙的犯罪手法也在不斷翻新,發案數量劇增,發案地域遍及全國,受害人防不勝防。檀結慶的一個朋友,孫子在國外生活。一天,他接到電話,對方稱綁架了他的孫子,電話中傳來孩子的哭聲也很像他孫子的聲音,而且對方說出的他的家庭地址、孩子的姓名等情況也都是對的。這個朋友當時十分著急,但仍保持著理智,穩住“綁匪”后,打電話跟國外的親人聯系,卻怎麼也聯系不上,后來還是通過國外的朋友打電話到家裡才聯系上。結果証明孩子一切安好,這是一起電信詐騙。
“電信網絡詐騙泛濫的背后,有許多監管漏洞需要引起重視。”檀結慶說。雖然,2015年6月國務院批准建立了打擊治理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工作部際聯席會議制度,但截至目前銀監會和央行還沒有一套防止通信信息詐騙贓款轉移的操作流程。“由於缺乏主管部門明確依據,很多銀行害怕承擔業務風險,不敢對涉及通信信息詐騙案件的賬戶進行及時凍結,通常眼睜睜看著贓款被犯罪分子取走。”於是,2016年,在十二屆人大四次會議上,檀結慶帶去了《關於遏制電信及網絡詐騙泛濫的建議》。
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后,他每年都提很多建議,很多問題一時得不到解決,他就持續不斷地提。他說:“因為這是我身為人大代表的職責,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中始終抱有美好的期待,希望問題能夠得到解決,希望國家越來越好。”
“君子豹變,其文蔚也。”《易經》中的這句話,說的是君子像豹一樣,出生丑陋和普通,但是經過自己修養、求知,屢經嬗變,最終像成年的豹子一樣,矯健而美麗。
檀結慶的人生也經過多次改變,從初三那年幡然醒悟刻苦求學,到大學畢業順從奶奶的願望回到合肥讀研﹔從博士畢業后放棄高薪工作投身大學教育,到競聘上崗挑戰陌生而全新的外事工作﹔從普通群眾,到加入民革,成為人大代表,擔起黨派和代表的職責。這五次變化改變了檀結慶的命運,成就了他的人生。
古人有雲:君子從時。在人生的各個岔路口,檀結慶從時而豹變,不斷革新自己,認真選擇自己要走的道路,修身、齊家、服務社會,最終完成了對自身的超越。
(摘自《親歷者贊那——民革人物報道集》第五輯)